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发表文章和大家进行感受经验的分享了,同时也是在这里进行科普。 最近这一年我在忙碌的生活中同时进行着自我疗愈与疗愈他人,工作和生活已很难严格的区分,看待每一个问题都会用心理学视觉去分析,在自我成长的同时,我的患者朋友们,你们怎么样了呢?是否接受了专业的治疗,病情是否得到控制呢...... 心理学很难用简单的言语进行科普,是因为,在咨询的过程中,我们可能很少去提及所谓的书本里的专业知识,往往一知半解时反而误导了大众,亦或者是以偏概全的了解了一点,而一个人是一个整体,人的心理犹如一个极其丰富而又有序的生态系统,当这个系统里的某一个环节失衡了那心理就会出现偏差,出现各种心理问题,心理障碍,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让这个生态系统恢复运转,对那些沙漠地带去植树,去栽花,清理污水...... 我身边也有很多对心理学感兴趣的朋友,或是常常问我一些问题,或是希望我给他们推荐书籍。可是心理咨询是一项操作性的东西,而理论是基础的基础,好比让你看一本书去学会开车,你知道刹车油门方向的原理,如果不上车练习,仍然是开不好车的,要开好这辆车,是实践多于理论很多倍的不断的学习,督导,自我体验及成长,时刻保持一种自我反省觉察感受的状态里,心理咨询不是一次普通的聊天,每一个来访者,在这里得到更多的支持疗愈、陪伴以及指引和成长。 而抑郁症又是什么呢?抑郁症患者的内心世界又是怎么样的?很多的科普会提到它的“三低”表现,情绪低落,兴趣减退,活动减少,这是最重要的表现,并且这种情绪持续两周以上,难以缓解,可是知道这些是远远不够的,之所以想要谈抑郁,是因为在过去一年里,一个有一面之缘的朋友深患抑郁症自杀,那个自杀的朋友,当时看到时是多么开心年轻的一张脸,只是并不是医生和患者的身份,以至于我对他的情况一无所知,而当这个和我并没有太大关系的自杀的事却还是让我异常震惊和心痛,谁想到那时的他早已深陷抑郁之中呢?只是后来读到他此前留给一个朋友的文字,才更能深刻的体会,他的内心是一种怎样的煎熬,他坚持那么久只是不想让别人难过,他在别人面前微笑也是不想别人不开心,他依然爱着自己的家人、朋友,只是还是选择一个人远去.......每一个抑郁症都有独一无二的表现方式,但他们的内心都是如此的热爱世界热爱生活,只是,他们看不到人生的意义了,他们无法感知乐趣,每一天都在煎熬,他们也常常把所有的不好都归结在自己的身上,自责自罪,却极少会去伤害他人,都是把伤害指向自身,他们对情感及世界有着极其敏锐的觉知和洞察力,艺术家、作家、诗人都是抑郁症的高发群体,很多抑郁症的患者有着丰富的内心世界,自我要求很高,很多抑郁症多才多艺,有你们熟知的玛丽莲梦露,三毛、海子、张国荣......他们把美好留给世界,把痛苦和悲伤留给自己,他们都是人间的天使啊! 我们该如何挽这些天使?这不是一个医生就能挽救的,是全社会的参与,目前抑郁症患者药物治疗有效率是50%,心理治疗有效率也是50%,但是如果重度抑郁,自杀倾向重,别犹豫,优先药物治疗,随后接受心理治疗,药物可以通过改善脑内的神经递质快速改善你的心境,阻碍抑郁症患者得到正规治疗的常常是家人的不理解,社会的不理解,他们绝不是不坚强懦弱的表现,一个人死都不怕,还怕什么,还有何畏惧呢?无论你是抑郁症患者的朋友、家人,亦或者是路人,请停止那些指责的言语,停止那些冷嘲热风,多一些支持,理解,多给他们一个温暖的拥抱,如果他们的世界是沙漠,你每一个善意的举动都可能是种在他心里的一棵树,一棵草,一朵花......心理咨询的过程是一个温暖的,包容的,理解的,充满情感流动及交流的过程,我希望那些抑郁症的患者,该吃药一定要吃药,找一个信耐的心理咨询师,无论外面有多少的困难,无论的是多么悲伤,我们都是绝对的理解你,容纳你,并陪伴你一起渡过这难熬的时期,陪你一起在你的心理种树种花,种一颗太阳.......
今天去接管我的病人,精神科的大门永远是一道大铁门紧锁着,除了医务人员,很少有人出入,甚至有许多人听到就感到害怕,然而我们这些医务人员才知道,外面的世界其实比这里可怕多了。有些刚入院的病人,家属隔三差五的来看看,了解他们的病情,而那些已经住院很久的病人就难得见到家属了。病区的医生把我要管的病人一一向我介绍,办公室门口一个中年大汉在走廊上走来走去,他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在病区里无聊的走来走去。杨医生把他叫住告诉他"这是新来的谭医生,以后她就来管你啦!" 我也立刻笑着向他介绍我自己“以后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告诉我,以后我就是你的主管医生了。”“谭医生,我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是想回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回家,你能告诉我什么时候能回去吗?”“……”我正想说点什么来安慰他,杨医生立即说“等你病好了就可以回去了,你安心住院。”那病人立马满脸笑容“好,好,我好了就出院”然后就满脸笑容的离开了。杨医生悄悄告诉我,这个病人住院半年了,家属很少来。然后杨医生又给我介绍了其他病人,最后看到的是一个看上去五十多岁却已很多白发的中年人,门牙掉了一颗,看上去嘴里含着个小小的黑洞,杨医生同样的给他介绍我“以后有什么问题找谭医生啊,以后他是你的主管医生。”"你什么都管吗?我告诉你啊,我没有病,我已经五年没回家过年了,你要帮我调查一下,没有调查不能说我有病,你得调查清楚我是怎么入的院,你是领导吗?你管我的事吗?你应该去给中央部门反应,给院领导反应,调查我的事情,我没有病……"他自顾自的滔滔不绝的讲着,也许看到一个新来的医生充满期待,他越说越激动,几乎无法打断他。杨医生无奈的摇摇头悄悄告诉我,这个病人病了很多年,没家人管他,他总说自己没有病,说自己的鞋子在漏水,是别人害的,总有人对他的鞋子动了手脚。 我问他“你的鞋子今天还漏吗?你放心,你的事情我会调查清楚”。 “是漏的,但我不知道谁在害我没有”他生气的说。"好了好了,你该去康复室做康复活动,以后你的事情谭医生会帮你的。"杨医生边说边指着娱疗室的方向,一边轻摇着头叹了口气。我心里明白,做精神科医生是有多么的无奈......他依然愤愤的自顾自的继续说着一边向康复室走去,我听见他嘴里一直在念叨着"我没病,没病……"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像秋天落下的最后一片落叶,悠悠的,消失在视线……大多数患有严重精神疾病的病人不能意识到自己的病情,都会说自己没有病,专业上称为没有自知力。第一天认识了很多病人,他们大多淡漠的面孔让我一下子有些记不住那么多,最有印象的就是这两个。在这充满了错乱的意识形态的地方,他们有的天真的相信一切,有的对一切都表示怀疑,有的显得这个世界与他无关,活在在自己的世界里,一言不发,然而大多数病人得到一点点的安慰和关心,脸上都会露出如同孩子般的笑容,他们等待着,盼望回家,期望看到亲人,他们期待着看到新的面孔。从今天开始,我就一点一点的了解他们吧,我知道也许这故事会很长很长,故事里每个人都是那样的无奈,我也那样无奈……
一名精神科医生的日记之序言 今天是我在心理科工作的最后一天,明天我将要继续到精神科当一名精神科医生,在此之前,我已在这所精神卫生中心工作从事精神心理工作数年,算是很年轻的医生了,也还处于学习阶段,学习精神病学及心理学,这两个联系很紧密的学科。今天值班似乎不是很太平,一个抑郁症的中年女病人刚做完电休克治疗,她记忆显得有些不好(注:电休克治疗常会出现一过性的近记忆障碍),反复问着相同的问题,她来敲办公室的门,刚好我在其他病房,当她看见我时她耷拉着脸问我“你刚刚在办公室吗?我敲门了,但你没有开,是不是故意不给我开”她声音很小,低着头,像一个犯错的孩子,我知道她的内心在说“我是不是不好,是不是没有人愿意理我”,抑郁症的病人常常就是这样对自己的评价很低,我很小心的告诉她不是的,我只是刚刚在问其他病人,她问我“那你不一直在办公室吗?你在哪里?”我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一边耐心的说“我一直在,今天一直都在,你没找到是我在做别的事情,连晚上我也在,一会儿我可能不在办公室,但我晚上会在值班室睡觉的,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告诉护士,护士就会来叫我的”。她半信半疑,很悲伤的说“我真的好想死,感觉不到任何活着的意义,我感到我快控制不住自己了……”她拉着我“你说你晚上也在,你告诉我你的值班室在哪里,你晚上在哪里睡觉?”她像一个无助的小孩,一定要拉着我去看我的值班室在哪里,我带着她去了,走到门口她往门缝里望“里面有床吗?”她要确认我是否真的在里面睡。我打开门让她看清楚,她怯怯的看着我说“你放心吧,我不会来打扰你,我只是想确认你是不是真的在……”她生怕别人讨厌她,害怕自己做错了,我微笑着安抚她“你放心吧,我一直都在,有任何事情任何想法都可以告诉我。”我将她送回病房后叮嘱她的家属,一定要二十四小时看护,不可离开家人的视线。抑郁症最需要防范的就是自杀,这往往是医生们最担心的问题,每天都有多少抑郁症的病人被精神心理科医生从自杀边缘拉了回来,重新回归正常的生活?又有多少抑郁症的病人因缺乏对该疾病的认识和缺少家属的发现而死于自杀?只是时不时的听说某某某自杀了…… 为什么今天想起要写这本日记,我想先来谈谈我自己,一个热血青年,年纪轻轻,对自己的职业充满热情,对精神卫生事业充满幻想和期待,然而正在我努力向上拼搏的时候,我患上了一种病——过敏性紫癜,不太好用专业的语言来描述,这个病不痛不痒,就是不能劳累,不能运动,甚至不能过多走动、久坐和久站,不知什么时候会好,一转眼四个月过去了,依然没有痊愈,我有些失望,焦虑,紧张,害怕,到处求医,得到的都是类似的答案,这是一个说重不重,说轻不轻的病,我经历了类似许多焦虑和抑郁病人要经历的情绪,从焦虑到抑郁,我硬撑着工作,带着这些情绪开导着我的病人们,甚至有时候我已经有一些焦躁了,也万般克制着自己,但我没有一直沉浸在这样糟糕的情绪中,在经力了一番痛苦的挣扎,我决定要做点什么,不再让糟糕的情绪控制自己,这些经历让我体验到作为一个“病人”的无助,更加明白了病人需要什么,由于医疗条件的有限,我们的心理科是一个很繁忙的工作,因此领导特批准我重新回到相对轻松一点的精神科,我曾大多数时间呆在精神科,曾经我一直思索着该为他们做点什么,大多数时候他们没有自由,每天过着枯燥而乏味的生活,就像现在的我,我除了坚持上班都只能呆在家里,有时值班会让病情加重,但是,我离不开我的工作岗位,我也不敢想象如果不工作的日子有多么乏味,取消了一切外出学习计划,在这么多呆在家里的时间我还能为病人们做点什么?我相信在每一个病人的背后都有许许多多与常人不一样的故事,我想,我现在能做的就是了解他们,记录他们的故事,用心记录下我的工作,记录精神病人的生活,了解一个特殊的群体不为人知的故事,一群也和我们是一样的群体,我想,现在就是时候了,这就是我要做的,我要写的《一名精神科医生的日记》。 ------写于2015年3月11日备注:重庆市精神卫生中心设有心理科(心身疾病科),精神科,早期干预科,老年科,康复科。主要治疗疾病范围为:精神分裂症,抑郁症,焦虑症,强迫症,双相情感障碍等精神心理疾病。目前我的日记已书写数万字,我将从现在开始将写的日记在好大夫网上慢慢公布,希望能有更多的人关注到精神科,希望更多的精神病人以及家属能重建信心,希望他们知道有许多医生在他们一起努力着,与他们同在着.......本文系谭佩医生授权好大夫在线(www.haodf.com)发布,未经授权请勿转载。
抑郁,一个很熟悉,人人都经历过,却人人都害怕的字眼,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抑郁?是从刚进大学时无所适从,内心失望无助时,还是从成为一名精神科医生时,又或是听说我的一名高中老师自杀的时候…….关注抑郁即是我作为一名医生的职责,也是我关心自己和身边的人而该去做的一件事情,今天就让我带着一名精神科医生的身份,也带着抑郁症患者的家属,亲人,朋友的身份来谈一谈我们共同的朋友-----抑郁。 首先,抑郁不等于抑郁症,为什么说抑郁是我们的朋友,因为我们每个人都经历过抑郁,当遭遇家庭的变故,父母离异,亲人离世,生活环境改变,失恋,自然灾害等负性生活事件后,这个“朋友”就常会不请自来,当它来临时,你可能是悲伤、哭泣、失眠、头痛、心痛、胸闷,还什么都不想做,食之无味,不想说话,甚至还坐立不安,又或者你会把自己关起来,什么也不做,谁也不理,这个朋友来时,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表现,有的人也会用微笑来掩饰内心的感受,男人可能更多的是沉默不语,女人更多的是伤感流泪…….不同的性别,年龄,人格特征不一样,表现出来都不一样,因此从外在去判断一个人的情绪是很有限的,这就是为什么医生会让患者做抑郁自评量表,因为他自己的内心深处,自己的情况,他自己最了解,值得注意的是,这里讲的是抑郁而不是抑郁症,这种情况下的抑郁是否需要干预呢?抑郁,与抑郁症既有区别又有联系,抑郁情绪每个人都会经历过,而抑郁的情绪持续存在就可能加重发展成抑郁症了,它们之间有分界线,但这个分界线又并不是那么实实在在可以像一条直线看清的那样明确,如果你的抑郁情绪占据了每天的大部分时间,且持续超过了两个周,你可能就发展成抑郁症了,因此当你处于抑郁情绪的时候就应该要学会去自我调节、寻求亲人朋友、心理咨询师的帮助,早日从悲伤痛苦中走出来,以免在抑郁的漩涡里越陷越深,虽然它是我们的“朋友”,但“朋友”之间也应该保持适当的距离,还不能腻在一起太久喔~ 那么真正的抑郁,也就是抑郁症到底是什么呢?明星张国荣、崔永元等等他们这样看似生活很好的人又怎么会抑郁呢?我的那个高中老师,家庭幸福,工作也顺利,为什么他会突然间离开这个世界?因为真正的抑郁是,在生活一切都好的时候,你却觉得无望,无法赋予生活和生命的意义,在旁人看来,他们那么优秀,而对他们自己而言,他们是一直在痛苦的与抑郁症激烈的斗争,他们在和抑郁斗,其实是在和自己斗,直到自己倒下,只有自己离开这个世界,就不会再作这样痛苦的斗争了,有不少抑郁症的患者都曾描述自己差一点点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而有很多还来不及治疗,就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 由于抑郁症是心理上的病,人们对它往往不像对“高血压”那么了解,它是一种疾病,让你挥之不去,不会因为你想开心起来就会消失,往往不幸的是,如果你的腿受了伤,大家都会跑过去送上鲜花,在你的石膏上签名,如果你告诉人们你抑郁的时候,人们往往躲向另一边的世界,曾记得有个高中女孩向父母求助时,父母认为她是装的,只是为了吸引家长的注意,根本没有人会在意抑郁这件事情的真实性,当我告诉我的同学们,我的高中老师可能是抑郁症才自杀的时候,同学们告诉我,不要用这种语言去“侮辱”老师,作为医生的我当时只能无语了,而作为那些同学的朋友,老师的学生,我感到悲伤,感到叹息,也更加的告诉自己,我要做的事还很多,连我周围的人都不了解抑郁症,不能正确的看待这个疾病,作为医生的我也有深深的挫败感,因此,我们要停止无知,停止蔑视,停止沉默,走进抑郁,了解抑郁,赶走抑郁,拯救争扎在抑郁当中的人们…… 关于抑郁的话题,还有很多很多,希望这篇文章能让患者在抑郁的时候知道自己应该寻求帮助,而不是任其发展。